《桃花與渡伯》
將老故事以現代眼光新解讀,前衛小劇場呈現傳統大南管,看梨園戲的優雅身段,如何帶動全場觀眾動感狂舞,聽南管悠揚演奏,如何讓觀眾宛如置身電音Party,最後共同經歷一場集體的身心靈淨化儀式,古與今的交集,現代與後現代的對話解構與再解構,一場無法定義的未來戲劇。
本劇從傳統戲曲《桃花搭渡》裏走出來的桃花與渡伯,帶著十位演奏南管的船夫以及前來搭船的觀眾,在河邊往登船的碼頭移動搭上小船,開展送信的旅程。這趟旅程始於桃花要替小姐送信給小姐的情人,而船夫在旅途中說的故事,也像一封封船夫對生命中重要他人送出的信。演出中設計了許多與觀眾互動的橋段,一入場觀眾就被要求脫去鞋襪,化身為船客,一同搭上主角桃花與渡伯的小舟,共同參與這場擺渡經歷。除了「船客」身份的扮演,在搭船擺渡過程中,祭司(張嘉容導演飾演)也會邀請大家一同唱和、聊天,最後請大家提筆寫信,讓看戲除了像遊戲,更像一場集體的儀式和癒療。
關於劇作
你走進劇場,就成了一位搭船渡河送信的旅人。船上有風趣的渡伯、俏皮的桃花,還有許多位懷抱生命故事的船伕,他們將傳授你與河海江流相處的韻律:「一切有時」,領你踏上一趟身心靈的旅程。抵達之後,你將進行一場能量的淨化,最終療癒自我,獲得再出發的力量。《桃花與渡伯》中,觀眾即是旅人,渡的是江、是河,也是生命的遺憾和感謝。
江之翠劇場邀請張嘉容編導新作,以傳統梨園戲《桃花搭渡》文本為靈感編創劇本,穿插南管樂師和梨園戲演員的生命故事,設計觀眾現場互動,成為「桃花與渡伯」紀實互動劇場。文學劇本、觀眾互動參與,帶給觀眾全然一新的戲劇體驗。每位觀眾都將成為這齣戲裏的一部分,共同演出。
影音集錦
《桃花與渡伯》〈Tao Hwa and Du Bo 〉精選1分30秒
《桃花與渡伯》預告片
評論迴響
剛抵達「桃花與渡伯」的演出場地「江子翠劇場」時,工作人員就要求寄放攜帶物品,並且得脫鞋才能踏上昏暗的、鋪滿塌塌米的「劇場」,只因為演出時,「觀賞者將隨著演出頻繁移動…」。心想,這下子完了,又要參與一場觀眾被當成白老鼠的「前衛藝術」實驗了。
我選擇這個狹窄、陌生的劇場最邊邊的一角,不太舒服且有些心慌的跪坐在塌塌米上、只期盼等一下在演出的過程中,能夠避開被捉弄…。然而隨著電音音樂的徐徐響起,演出在編導張嘉容的引領之下慢慢開始之後,一切確超乎我的預期:張嘉容宛如一場祭儀的大祭司般,讓觀眾們被魅惑、催眠於整個演出中;觀眾們不再陌生、不安,自然而然的被導入一場「紀實與互動」的演出流程裡,隨著電音與南管音樂的韻律,共同俯仰、呼吸。
在這場「桃花與渡伯」的演出裡,整個江之翠劇場成了一艘渡船,多位南管與梨園戲的演唱者扮飾桃花、渡伯與船夫,所有的觀眾則成了乘船過河的旅客。劇場中,沒有台上、台下之分,演員與觀眾融混在一起,傳統戲曲《桃花與渡伯》被當代戲劇解構了,南管音樂、梨園戲、電子音樂、當代戲劇、藝術治療充份互動融合,彼此摩擦激盪。
在桃花與渡伯兩位主要角色的串場之下,數位南管演唱者扮演的船夫,在擺渡的過程中,各自敘說著一段往事,以供大家排遣時間。這些伴隨著演奏、演唱的回憶、自述,儘管不是編出來的,也不像一般的舞台演出那麼充滿戲劇效果,它們卻那麼出人意料之外的平實、樸素,甚至有些生澀感,例如:某位洞蕭演奏者回憶她的入學考試;某位琵琶演奏者記憶中的南管老師;另一位演奏者回想起她那老、病的父親;一位男演唱者追述他初習南管時,認知工尺譜、指法譜時的驚喜…
這些南管唱奏者的回憶與自述,由於平實、真誠而感人;它們的由衷而發,激起了近旁觀眾的普遍的共鳴,於是在編導張嘉容巧妙的設計之下,不知不覺之間被誘導入一個「美麗的陷阱」之中 - 演出將近結束時,每位旅人,也就是每位觀眾,必須在一張南管曲譜的背面「告白」,寫下你對某位難忘人的真心話;所有的這些觀眾的告白,最後被當場公開抽樣選讀出來,其中不乏許多令人臉紅心跳的「傑作」!可見觀眾們早已心甘情願的跟隨著演出的擺佈,甚至不惜搯出了久藏心底的秘密。
南管唱奏者的自述與回憶,都伴隨著獨唱、獨奏、重奏或自彈自唱,口白與音樂自由而且自然的交錯呈現開來。這些富於變化的各種音樂片段串連成一場南管音樂會,如此而顛覆、解構了傳統南管音樂演出的方式,讓觀眾在不知不覺之間,去感受南管音樂的美與獨特。整場演出中,完全沒有美聲與技巧的刻意炫示,更沒有樂理、美學的說教,音樂正如渡船外潮水般的流動、漲落、起伏。「江之翠劇場」的南管音樂家們與「水面上與水面下劇場」的合作、互動,使得南管演員們相當「風格化」的身段、動作、表情、唱腔,不再完全封閉於傳統的窠臼之中,而嘗試跨出戶外去呼吸當代的新鮮藝術空氣,探究較廣泛、較多樣化的表達方式。
在演出歷程中,「電音」的介入又提供了另一個互動的可能。透過揚聲器放出的電子音樂,經常演奏著深沉、攸遠的持續長音(drones),它們提供了一個穩定的、令人感到寧靜的音樂背景,讓南管音樂在它們的上方自由的延伸開來。《桃花與渡伯》的幾位電音創作者與操控者,一方面穩住了這個音樂背景的基礎,另方面更能發揮「低限音樂」(minimalism)式的創意,藉著一些音樂模式的一再反覆與變化,營造出富於韻律感、相當細緻微妙的音樂背景。這些音樂背景從不驚動觀眾,更不會喧賓奪主的搶走南管音樂的風頭,他們卻悄悄的醞釀著有如迷幻藥般的效果,讓觀眾陷入陶然忘我的迷醉狀態中。
當觀眾們隨著電音的韻律在「渡船上」移動、起舞之際,他們早已忘記身處於板橋的江之翠劇場。此劇的編導張嘉容,無疑成功的、身兼數職的完成了這項演出:她既是一場電音Party的DJ,還是一場身心靈淨化儀式的大祭司,也是催眠師兼藝術治療師,更是一位洞察的戲劇藝術家。當觀眾們參與、完成了這場兼容音樂、戲劇與靈性的祭儀,離開劇場,步入到處是水泥牆與嘈雜街聲的現實世界之際,應該會產生一種大夢初醒,恍如隔世的感覺。「江子翠劇場」與「水面上與水面下劇場」聯手合作推出的這場「水汪汪」的獨特演出,也很可能引發人們懷舊的綺想:到處是水泥牆與嘈雜街聲的現代江子翠,不是古早時代的「港仔嘴」嗎?- 板橋邊緣靠著淡水河的一個河港與渡口。
去年三月,水面上與水面下劇場在華山文創園區的帳篷劇場,演出多媒體紀實互動作品《你可以愛我嗎》。2013年初,第二號紀實互動作品 《桃花與渡伯》,進一步跟南管團體江之翠劇場共同演出。初聞這個合作計畫,心理不免浮上許多問號。傳統梨園戲如何跟現代劇場藝術做結合?精緻的梨園戲,又如何跟普羅大眾產生互動?
因應《桃花與渡伯》的舞台需求,江之翠劇場的入口懸掛了大片的蘆葦,觀眾脫鞋而入,在榻榻米地板上觀戲。抬頭一望,一幅幅潑墨山水,以波浪造型,大面積垂掛在空中。觀眾散布其間,在演員、樂師、船伕的引導下,隨著故事的推展,遊走其中。觀眾亦可嘗試撥奏南管樂器,體驗南管在自己手中發出聲響的滋味。試音的過程,充滿驚喜與期待,畢竟南管對一般人而言仍是相當陌生。
戲劇的核心故事源自傳統曲目 《桃花搭渡 》。丫鬟桃花為家中小姐送信給心上人,在渡船的過程中遇見老船伕。這位渡伯跟桃花訴說人生故事。渡伯有時像個學識淵博的長者,企圖開悟未經人世的桃花,有時又像年輕小伙子,戲弄不懂男女之情的桃花。所有穿插其中的小故事,皆由江之翠劇場的樂師所扮演的船伕,抽取自己的生命片段,透過獨白或表演形式將之呈現。故事包含難忘的考試經驗、跟南管老師傅相處的過往、對父親的回憶等。在傳統戲的唱詞部分,為了怕觀眾不知所唱為何,還特別用書法寫下,張貼於牆上。桃花在聆聽故事的同時,似乎領悟了一些道理,所謂生命有時、愛也有時、一切都得及時、錯過就來不及…。上岸之後,觀眾在導演的指示下,從牆上將空白信紙拿下,並寫信給所愛之人。導演還特別提示信中以「對不起」、「 原諒我」、「謝謝你」、「我愛你」當作開頭。書寫完成後,所有的信件皆被收納在場中央的木盆,並由觀眾隨機抽樣朗讀,故事到此也進入尾聲。
從桃花與渡伯的相遇,串連出演員、樂師、船伕的真實人生經驗,進而邀請觀眾寫信參與其中,呼應桃花此行的目的。當桃花踏上未完成的人生旅程,觀眾反之亦然,在散場後各自離去。不知觀眾在觀看的同時,是否也如同戲中的桃花,散場後領略了渡伯所揭示的人生哲理?
綜觀整場演出,南管樂音有時過於強勢,覆蓋樂師的故事獨白。因為演出分散在各個角落,觀眾若位置較偏遠,加上席地而坐,視角多少受到遮蔽。在互動過程中,觀眾必須追隨演員一起遊走,在不算寬敞的表演場地上,多少感受到空間的壓迫。然而,劇場終究是個充滿魔力與幻覺的黑盒子,可以讓燈光製造出水波盪漾的效果,可以精心設計潺潺水聲,可以讓演員的服裝與化妝,在古典韻味中兼具現代感,可以讓觀眾暫時忘卻真實與虛構的界線,陶醉於《桃花與渡伯》所營造的劇場氛圍。也許這即是《桃花與渡伯》所欲傳達的主旨,走出劇場,人皆有悟,悟到多少,則為其次。
江之翠劇場與水面上與水面下劇場的初次合作,到底激盪出多少劇場表演形式的火花?有多少觀眾重新解讀南管?甚至期望更進一步親近南管?老劇場是否透過新劇場的介入,重新檢試傳統梨園戲的未來?一切都得等待時間給予答案。